我姥姥是个裏脚老太太，她那双只能靠着脚拇指行走的三寸金莲，从未下过地 。 每次洗脚剪指甲的时，看着那双四趾屈于足底并畸形的脚，我就很奇怪，脚长成这样还能伸直吗 ？ 只见姥姥轻轻反方向掰一指头，才能勉强伸直，看着就觉得疼，因此小时候常问 ： " 姥姥，疼吗 ？ " 没想到她竟回答说 ： " 傻孩子 ，在当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 但小时候可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呀 。 要是不裏脚，连个婆家也找不到 。

  在那种丈夫为大，只能依附于男人的封建旧社会，个人的意志根本无法扭转时代的桎梏 。 我简直无法想像在姥姥 5 岁的时候，脚被人强硬地掰断再用布裹起来的那种钻心的痛呀 ！ 她大字不识，从没上过一天学，但姥姥却极其心灵手巧，剪得一手好窗花，根本不用打纸样 。 我时常在想，要是姥姥能上学，会不会拥有截然不同的命运。

  我的母亲是一位勤劳善良又要强的农村妇女，面朝黄土背朝天，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 。 农村干的活不分男女，所以母亲白天和男人一样会上地干活 ： 锄草 、 播种 、 割麦 、 施月巴一一 80 年代的农村都没有现代化的生产机械，更遑论联合收割机和无人飞机，所以啥农活都是靠两双手 。 那时父亲在外地上班，孩子们都小，母亲一人就要干一家人的农活，经常累得腰酸腿疼 。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可她从不喊苦喊累 。

  在当时自给自足的生活条件下，母亲干完活晚上回来还要给全家人做鞋和衣服 。 我半夜醒来，睡眼朦胧中看见能干的母亲还在油灯底下纳鞋底 。 只上过二年级的她，通过夜校的学习，竟能认识好多字，还自学了裁剪，因而上衣 、 裤子等都是母亲自己裁自己做 。 家里 " 仙女牌 " 缝纫机的转响声，是我最爱听的声音，它几乎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

  大姐则是新一代的大学生，勤学能干 、 雷厉风行的她是公司中层领导 。 当年为了摆脱与土地打一辈子交道的日子，她努力学习，终于考上了理想的大学，而且脱离了农村户口，成功地成为了 " 公家人 " 。 由于家里农活多，母亲一人根本忙不过来，做为老大的姐姐理所应当地承担起了一部分重担，不仅要收麦子粒 、晒棉花，还要烧水 、 照顾弟妹等 。 大热天也要去玉米地里拔草，回家后跟蒸过桑拿一样，衣服全都被汗水打湿了 。 那时小孩子放了学都是先回家干活再说学习的，而姐姐特别珍惜学习的机会，为了避免受打扰 ，大冬天特意在没有煤碳炉的西屋学习一一因为只有冬天才没有农活干，正是学习的好时期 。 住校的大姐虽然每周日回家都是带着咸菜，但她脸上永远挂着笑容，还经常对我和小妹说 ： " 好好学习，啥事也要靠自己 " 。 工作后的她依然坚持学习 、 即使结婚后外甥女才几个月，也是没有停下学习的脚步 。

  不同时代的女性有着不同的境遇，毫无疑问，我们家的女人，都在艰难的时代背景下活出了自己独特的模样 ！

（ 印务部辛永美 ）